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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 進駐小邊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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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隊戰術、炮兵、應用射擊等實踐性課程對場地的要求較高,在終南山下幾百畝場地裏會限制對戰場環境的想象和設置,無法擺兵布陣運用靈活機動的戰術。西靶場的場地也達不到各型火炮、榴彈發射器等裝備的基本射程。學院在遷到關中之初,院領導便向地方政府在渭北縣南坊村地域爭取了一片廣闊的演習場。

幾十年來,不管學校的名稱和任務怎麽變更,南坊都是學院重要教學場地之一,也是一屆屆學員刻骨銘心淬火加鋼的地方。而那裏遠離城鎮村莊,生活設施簡單,又建有完備的邊防設施,素有“小邊防”之稱。

離到南坊駐訓都是時間越來越臨近了,問及已畢業的學長,有的說你們去了就知道了,有的一聲嘆息,笑而不答,有的說那裏是你的夢魘,有的說那裏是百煉成鋼浴火重生脫胎換骨的地方,也有的說經歷了南坊,這輩子還有什麽不敢經歷的呢……

教導員為去除我們的疑慮,用他三年來在不同的季節帶學長們駐訓的照片,做了一個幻燈片,給我們描述了一個美麗多彩夢幻般的南坊。

他說:春天的時候,最先開的是杏花,千溝萬壑的黃土地間那一抹粉白,點綴在山間,搖曳在風中,沐浴著早春清冷的陽光,像一位早起的少女,呼喚著春天的到來。從南嶺到百草山間的果園塄坎一線,散落著幾十棵杏樹,場部院子裏也有。直至一場細細蒙蒙的春雨打落了它的花瓣,幹枯的枝條便開始吐露著翠葉的細牙。似乎就在杏花花瓣飄落的那一瞬間,春雨喚醒了桃花。

成片的桃花也散落在山間,遠看仿佛一片天邊飄落的晚霞,也像在山間浣紗的仙女。走進桃林,花影搖曳,一枝枝、一簇簇,它生動、大方、妖嬈,嫵媚。站在樹下,沁人心脾的清香總讓人閉上眼睛心醉神迷。白馬山上的碉堡群就映襯在一片桃林裏,照片上的學長們徜徉在那片桃林裏,旁邊配的旁白——我有十裏桃花,誰許我三生三世。那是南坊的浪漫。

由於渭北高原特有的適宜蘋果生長的土質、日照和溫差,這裏的人們索性把所有的耕地全都種了蘋果樹,桃花快要謝的時候,漫山遍野的蘋果花開了,粉紅的花朵和清翠的嫩葉一起綻放,相互映襯,一下子褪去了整個冬天灰黃的格調。幾片狹長的油菜花地,如同蘋果花海裏的航船,舞動著整個山坡的生機。教導員說,周末的下午,就帶著學長們暢游在那片花的世界裏。

地上的野草也開始從沈睡中醒來,幹部和教員在課間帶著大家辨認薺薺菜、白蒿、蒲公英,樹林裏還有小蒜,周末的時候去挖一些,餐桌上便會多出一份鮮美的野味。遇到好天氣的周末,師兄們拿著著風箏在南嶺的麥地裏追逐著。

這個時候南坊的大地會分為兩半,一半是競相綻放吐露生機的蘋果花海,另一半則是沈睡的槐樹林依然是青灰色調。

直至五月上旬,只需三兩天的時間,乳白色的槐花便褪去了大地的青灰,一望無際,如絲如縷,如雲似水,又香飄千裏。槐花清香甘甜的味道和獨特的食用功效,又讓它成為學長們舌尖上的美味。

到了六月份,春天的杏花已經長成了滿枝的杏,當地的老百姓並不稀罕,也沒有人采摘,就靜靜的等它掉落在地上,才會有人來踩碎它撿了杏核。教導員說果園塄坎的杏又大又甜,他帶著學長們是盡情的品嘗過的。

到了秋天,漫山遍野的蘋果掛在枝頭。走到路邊,老百姓就會摘上大大的蘋果一個勁的給你,表達著對解放軍的尊重和深厚的軍民魚水情。西嶺的半山腰有一片山楂林,似乎是野生的,火紅的山楂掉落了一地,他和隊長便跑去摘上一些,用於獎勵訓練尖子……

順著教導員的幻燈片和思路,我們領略著那裏春夏與秋。他沒有講述冬天,因為我們即將走進它的冬天。他只是用唯美的風景、優美的語言帶著我們詩意的行走,告訴我們,雖然即將面對的是冰天雪地寒風肆虐,但那片土地,它曾經是那麽美麗,明年的春天它依然絢麗。

邊院會利用所有的時間來錘我們,即便是赴南坊駐訓,依然是帶著戰術背景出發。我們按照邊防步兵連的編制和裝備做了認真準備,隊長讓萬林波組織排以上骨幹區分教學訓練、辦公、生活保障等類別,反覆的拉了清單,明確了責任。個人和班排也拉了清單,要求必需的物資不少帶一件,多餘的東西不多帶一件。大家已經習慣了打起背包就出發,軍旅是一場場說走就走的旅程。

門前的柿子紅了,紅彤彤的掛在這個深秋初冬的陽光下,通透明亮。鄒天來在一個月前曾和邊燦一起偷偷的摘過兩個,咬了一口就澀的再沒吃第二口。門衛的大爺拿著一根長長的桿子,前端用鐵絲紮了個鐮刀,算是自制的摘柿子工具,一上午的時間就摘完了。一個隊給了一筐子,大家品嘗著,原來柿子這麽甜。滿樹的柿子就像他們即將踏上的這條南坊之路,起初是苦澀的,回來的時候必定是香甜的。再見了,團結村。你好,南坊!

那個初冬的早晨,沒有太陽。我們速速的吃完飯,隊長帶著骨幹對物資裝載做了最後的檢查。在一陣急促的警報聲中,我們拉開了到南坊的淬火之旅。

骨幹依然是我們的守護神,並排坐在康明斯車廂板的最後,帶著“三員一長”的袖標,成掛槍姿勢,整齊的敬禮向專程到團結校區來為我們送行的院首長致敬。初冬的早晨很清冷,我們躲在車廂的裏面,不時從各種縫縫裏冒出涼颼颼的風,大家蜷縮著擠在一起。

盡管隊裏制定了繁瑣的行軍紀律,但骨幹這個時候也是睜只眼閉只眼。不讓睡覺,不少人都睡了;不讓摘頭盔,大家也悄悄的換成了小帽;不讓吃東西,大家也悄悄了吃了。我們全然沒有顧及後面那四尊凍僵的骨幹,他們要代表軍人手握鋼槍的良好形象。

中間在服務區休息時,萬林波說:“我的臉被風吹的木了,幾乎沒有知覺。”鄒天來用手給他搓著,說:“當個骨幹真是不容易,一會咱倆換下位置。”快上車的時候萬林波的臉才慢慢的有了血色。

在離南坊還有二十多公裏的地方,組織了大休息。吃完幹糧,所有的車前出,我們徒步走過去,一路上說是有科目,其實就是按圖行進。把幾個隊放在不同的地點,要求學員選擇路線定下行軍方案,按圖行進。地圖的等高線顯示,我們的站立點是山腳下,而目的地是在山頂。與地圖上密密麻麻的等高線相匹配的是一眼望去的千溝萬壑,我們選擇了用虛線表示的那條鄉村簡易公路,開始了翻山越嶺的行軍,正式擁抱這片未知的黃土地。

雖然已過正午,但灰暗的天空和陰冷的風吹的人還是瑟瑟發抖,大家走的很興奮。不時經過村莊,樸實的村民們會驚訝又尊敬的望著我們,我們不由自主的擡起頭挺起胸,雄赳赳的走著。

這裏果然是漫山遍野的果樹,灰青色的枝幹一眼望不見盡頭,零星的小蘋果掛在枝頭,塄坎上一樹枝火紅的酸棗搖曳在風中,偶爾也會遇到掉光了葉子卻把紅紅的柿子掛滿了枝頭的柿子樹,殘存的生命力映證著教導員之前的描述。

三個導調教員和隊幹部跟著我們一起行軍,散布在隊伍裏。走了沒多久,大家就看見了遠處山頂的哨塔。教員告訴我們,那就是百草山頂的哨樓。

鄒天來渾身濕熱,滿頭大汗,真是後悔早上穿了那麽厚。早就能看見那個哨樓,可走了半天感覺還是那麽遙遠,不由的感嘆學長們所說的南坊,望山跑死馬,累死穿山甲。忍不住跟前面的邊燦說:“我就不明白為什麽不把我們直接拉到目的地呢?”

邊燦說:“南坊是邊院的神聖之地,當然要像虔誠的教徒一樣朝拜而來。”

鮑犇在後面說:“看你那滿身的肥膘,最賺的就是你,權當減肥了。”

南方來的邊燦對窯洞充滿了好奇,以前只是在電視裏見過,現在他居然就站在窯洞跟前,窯洞是怎麽挖進去的?窯洞會不會塌?一連串的問題拋給了鄒天來,鄒天來一邊喘著氣,一邊裝模作樣的解釋著,其實他也不懂。

向雨傑看著滿山的坡,心想不管哪一條,都稱得上是絕望坡。

終於到了,一座小小的院子就在眼前,大門外面是兩道四百米障礙場,看著被磨的光溜溜的高板墻,顯然這個訓練場沒有被閑置,心中多了幾分掃興。後面是幾棟高大的新建築,還沒有竣工,那是教導員說的我們無緣入住,我們認為是無福消受的新宿舍樓和飯堂。

我們喊著響亮的口號邁入那個簡陋的大門。裏面的場地依坡而建,有新有舊,錯落有致。門的右側是一個高臺,上面有一棟坐南朝北的二層樓,那是教導員說的領導機關和教員住宿的地方,在那個平臺上已經站了很多領導和教員。

平臺底下有一排坐東朝西的二層樓,那應該就是我們的宿舍樓。樓頂上矗立著“弘揚延安精神,爭當抗大傳人”的大字標語,二樓門前的過道有一米多高的護欄,左右兩側各有一道樓梯。樓前是一大片水泥地,放置了兩套籃球架,也算是兩個籃球場。籃球場的下面是一排帳篷,裏面放著餐桌,大家不由的感嘆,怎麽又是在帳篷裏吃飯?

帳篷對面有一間破舊的房子,旁邊站著那幾個熟悉的做飯的大廚,顯然是廚房。旁邊有一白色活動板房,上面掛著戰友超市的牌子,整個院子裏也就那個地方讓我們感覺溫馨。

正要拐進籃球場的時候,旁邊慢騰騰的走過來一個老百姓,穿著一身破舊的夏季作訓服,也就是我們的叢林迷彩。滿臉的胡子,滿身的汙垢,露著兩顆門牙嘿嘿的笑著。隊長說:“海軍!一邊去!”只見那人立即立正,給隊長用彎曲的手臂敬了個禮。

隊長又說:“敬禮敬的不錯,趕緊到一邊去,忙著呢!”

但他還是向隊長湊了過來,傻笑著說:“這些學員不球行,乃球地,敬禮都不標準,跑步都跑不動,還在後面走,你也不收拾。”

隊長叫鄒天來出列,說給他發根煙。鄒天來發了一根煙,海軍悻悻的拿上。

隊長說:“海軍你再不走我先收拾你。”

海軍悶著個頭趕緊就躲到了帳篷後面。鄒天來看見那裏還有一只醜醜的小黑狗。初識海軍的這些場景,至今定格在我們的腦海裏,沒有他們,南坊的記憶就是殘缺的。

我們站在籃球場,隊長明確了活動場所,廁所在距離一百米的坡下,是個水廁,他特別強調用後務必沖廁所,否則堵了難受的是大家。垃圾場在北側圍墻那個門出去三十米的地方,我們漫不經心的看了看那個門,那是一扇很舊的鐵門,後來才知道那門外將是我們的樂園 。

眼前的一切都如教導員給我們描述的一樣。大家心裏想,好吧,那就這樣吧。

萬林波按照前期的準備迅速劃分了宿舍,各班其實也早就劃分好了鋪位,嚴格落實隊長把工作想的細而又細,不打無準備之仗。

進門一看,果然簡陋啊,十人間的宿舍。這是告別了高中時代的又一次群居。五套上下鋪架子床放置在兩側,中間的過道,不要說背著背囊擁擠,就連穿著裝具同時通過都有些擠。宿舍進門的床頭放了一個有十二個小櫃門的鐵皮櫃,那是我們的內務櫃。宿舍最裏側放了一張長條桌,桌子和床架之間幾乎沒有空間。後墻上方有一個小小的窗戶,有一種被關在鴿籠的感覺,好在門旁邊還有一個大的推拉窗。這條件,只能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呵呵了。

隊長在各宿舍轉,大家小心翼翼的說:“還是有些簡陋哦。”

隊長說:“這多好的住宿環境啊,戰爭年代還不都是風餐露宿?我們又不是出來郊游的,還想住賓館?”

我們笑著說:“這不是沒打仗啊。”

隊長說:“你們屁話多的很,我在部隊每年外訓四五個月都是住帳篷,那會要有這條件都會感覺很幸福,當兵的啥條件適應不了?嫌小就住我那宿舍去!”

大家趕忙說能適應,就不打攪他了。事實上他的宿舍跟我們的設置是基本一樣,只不過他和教導員還有文書、網絡管理員四個人住,裏面放置了我們全隊的辦公和軟件資料。

大感嘆邊院的條件只有你想不到。想想剛來的時候大家埋怨三號樓,到了團結村才感覺到三號樓的好,當初在團結村的樓裏罵娘,現在感覺其實那裏也挺好。

鄒天來說:“一句話,沒有最破,只有更破。”

邊燦說:“邊院給了你不得不努力的現在,你將得到你不會後悔的將來。”

說的衛家梁又楞在那裏說:“這句話好有哲理,我再理一理哦。”引得大家一陣笑聲。

白天大家相安無事,晚上的時候大家便熱鬧起來,最是脫去戰靴的那一瞬間,你的我的他的,大家的氣味一並散出,二十多平米的狹小空間裏,各種氣味融合著,最後固定為一種帶有本班氣質的特殊氣味。

當天晚上大家就感覺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,那就是水,不管是喝還是洗。水就成為影響我們生活質量的重要因素。

水房在宿舍樓的後面,水龍頭很多,水卻很小。

由於演習場遠離村鎮,地勢又高,前些年都是用車拉水。後來接了管道,但管道的壓力不夠,接半天才能把水塔接滿,水塔容量有限。每天只能限時用水,早上7:00——7:40,中午12:00——12:40,晚上18:30——19:00,晚上洗漱22:00——22:30,特別準時。

李亮亮總結說我們這一屆是五行缺水,團結村缺水,到了南坊依然缺水。

涼水不夠用,開水更是缺,穿越場部到鍋爐房那裏去打開水,距離宿舍是一百米,但是開水也是有限的,稍一耽誤只能把提過去的空暖瓶又提回來。

好在英明的教導員讓我們無論如何要帶上飲水機,第三天通過超市定了桶裝水,解決了喝水的問題。

周末洗衣服,洗洗的就沒水了,只能罵這狗日的南坊。即便有水,洗衣服對大家簡直是一種折磨,要鼓足勇氣才能把手伸進冰冷刺骨的水裏,然後以最快的速度使勁的搓著,也不管幹凈不幹凈,只要有洗過的那個意思就行了,趕緊晾出去。至於荒漠迷彩服,有些人在那兩個多月的時間裏一次都沒有洗過,下山的時候像穿了一副鎧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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